有禾

啊……好甜

小楼留香(上)

天上半轮残月如钩。

它隐藏在层层叠叠的繁星中,反而显得更加寂寥。

楚留香躺在光洁干净的甲板上,一只手支着头,心里不觉闪过一丝不安,又带着点点期待。

那个人,今夜会来吗?

一个信守诺言的人,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。

花满楼毫无疑问是个极有信用的人。

一股海风吹过,挟裹着阵阵咸咸味道,楚留香苦笑一声,他从不知,自己这个多情浪子也有这般患得患失的一天。

远处哒哒马蹄声渐渐清晰,楚留香一下子坐起身,掩不住的喜色溢了出来。

果然还是来了。

举目望之,一个人骑在一匹白马上,不紧不慢地踱了过来。披着漫天星光,风吹起他的发带,衣袂,飘飘荡荡,直如九天仙子般叫人移不开眼睛。

楚留香见过的美人绝不能算少。

相反还可以说非常多。

此时也只能叹一声,冤孽。

马背上的人正是花满楼。

他仰起侧面,在月下展开他的扇子。

柔柔清辉洒在那张脸上,四海无声,八荒俱静。

“楚兄,怎么客人来了也不迎一迎吗?”花满楼虽然看不见,却似乎已知晓到了地方。

楚留香一怔,足下稍点,飞身上前。

他的动作很轻却又很快,好像不忍破坏这静谧的夜。

“花兄,想不到你这样快便到了。”

花满楼感到有人牵住了缰绳,他浅笑答道:“是楚兄的马懂得识途。”一个利落的翻身,下得马来。

楚留香自然而然地捉住了他的手:“我的船就在前边,踏板湿滑,花兄小心。”

两人靠近在一起,彼此身上不同的香味立时互相融合纠缠。

凝成一股曼妙的味道。

花满楼忽然轻轻笑了起来。

楚留香知道他在笑什么。

他在笑自己身上洗不掉的脂粉味。

此情此景,不禁有些尴尬,楚香帅摸了摸鼻子。

他的手很纤白修长,十分好看。

他的人也十分好看。

于是做起这个摸鼻子的动作来就更加好看。

多少女人见他这个样子以后,无论什么要求都肯答应,无论什么话都不会再说了。

可惜花满楼是个瞎子,他瞧不见这好看的一幕。

他仍然在笑。

楚留香无奈,只得没话找话一句:“花兄披星戴月而来,路上可有不便?”

甫一出口,就知道糟了。

果然,花满楼以扇掩口,一双眼睛却盈满笑意,笑得更敞怀了:“楚兄,我是个瞎子,白天晚上于我来说,又有什么两样呢?”

说罢,也知见好就收,反握住楚留香的手,低声道:“还请楚兄领我上船吧。”

“你呀”见惯风月的楚留香只觉心中千回百转,思绪飘荡。

两人上得船来,宽阔的甲板上早已摆了一桌两椅,并一套银器酒具。

一盏气死风灯挂在船桅上,在无垠的天幕下,散发着幽幽的光。

花满楼侧耳倾听这海边神秘的夜色,一阵阵微风吹动着海浪,轻轻扑打在船身处。

那声音仿佛少女在喃喃低语,诉说着动人的情话。

远处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又钻进海里的噗通声。

花满楼这样一个热爱生命和大自然的人,不禁有些沉醉了。

他慢慢向前走去,想听得更真切一些。

楚留香原也不去管他,谁不知道花满楼虽然是个瞎子,但本事却大得很。

自顾自倒了酒,那酒呈浓厚的琥珀色,落入杯中,仿佛倒映了月色光华,闻之芳香扑鼻,中人欲醉。

正想叫花满楼过来尝一尝。

谁知一抬头……

那人竟是走到了船帮处,一只脚已伸了出去。

眼见就要一脚踩空。

楚留香立时跃起。

花满楼正沉浸在这天地中,忽觉有人靠近。他自然知道那人是楚留香,稍一犹豫,腰身一紧,居然被他抱在了怀里。

“楚兄,你这是做什么?”花满楼微皱眉头。

“花兄,你皱眉头做什么?我可不是想轻薄你啊!”楚留香笑道:“刚才不是我,你就掉下船去了。”

花满楼自是不信,扬起下巴:“你想欺负我看不见啊?”

“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。”楚留香嘴上说得正经,手臂却更用力,将人箍紧在怀里,附在他耳边低低说道:“如果我骗你,我就是一只猪。”

这猪字一出口,带着灼热气息,喷射在花满楼耳廓处,他白玉似的耳朵,立刻就染血一般得红了起来。

楚留香瞧着犹觉不足,更贴近了笑道:“花兄你瞧,我手上的酒杯都未来得及放下,幸好我轻功还不错,没有洒出来浪费了这酒。”

一边说着,一边将酒杯往花满楼嘴边送。

四下退路都被封住,银杯微光一闪,已是要沾上美人唇。

花满楼忽然露出了笑容:“这酒,我偏不喝。”话音未落,他左手一拂,看似未用什么力气,楚留香却顿觉一股劲风袭来,撞开了他持杯的右手。

眼前一花,花满楼人早就转了出去,百忙之中还不忘将酒杯推回楚留香胸前,朗声道:“还是楚兄自己喝比较好。”

酒仍是一滴未洒。

“哦?那我今天倒要看看,花兄是不是一定不赏我的脸。”楚留香也起了好胜之心,他忽然将酒杯往空中一抛。

暗色的琼浆洒出,在空中织成一道彩带。

楚留香迅疾出手,以拇指扣住无名指,急急连弹数下。

美酒化为珠,从各个方向向花满楼袭去。

“这酒今天只要花兄沾上一点,也就算不负了我的美意。”

花满楼静静站着,一步未动,下一秒,他忽得一甩衣袖,气浪再次四出。

浓郁酒香泛起。

所有酒珠都落到了甲板上,碎成一滩。

但花满楼的鼻尖略过一阵香味。

他心中吃惊,方才自己的发髻处似乎有异。

不远处,楚留香啧啧叹道:“花兄啊花兄,我好心请你喝酒,你不领情倒也罢了,还把我这酒泼了,你说,你拿什么赔我?啊,我瞧你这个镶珊瑚的束发很是不错。”

说着,将花满楼用来束发的银发冠上下抛了几下。

花满楼用手一摸,发冠果然不见了,但他发髻未散。

竟是楚留香往他发髻上插了一朵胜春花。

花瓣单薄重瓣,花梗细长带刺,想来是名种紫月。花满楼怔住了,这般的指力和轻功,确是天下少有。

“鲜花配美人,花兄,这重紫很衬你。”

“好,我就看看楚兄留得下留不下我的束发。”花满楼话一出口,便身形闪动,朝楚留香攻了过去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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